“洛白，你慢些走，等等我！”一眉目如畫的少年喊著前面的懸冰少年。

“羽墨，你快些，去晚了夫子要責怪的。”洛白嘴上雖催促著羽墨，腳步卻仍停下來等他，最終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學堂。

“你們兩個總是遲到，如果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到後面墻壁去罰站！”夫子面色慍怒地對著站在學堂門口的洛白和羽墨說。

“夫子，你莫要生氣，是我，我走得太慢了，連累了羽墨。”洛白向前走了一步扛下了所有責罵。

“是你啊，洛白。”夫子神色略緩，慢悠悠地說道：“洛白，你自幼體弱，但正因這樣才要早些出門，不然上學會遲到，不可再遲到了，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了，夫子。”洛白乖巧地點點頭。

“知道便好，回去吧。”

“夫子，那羽墨……”洛白回頭看了看羽墨。

夫子神色瞬間嚴肅起來，對著羽墨說：“你也回去，不可再遲到了！”

羽墨咬了咬下嘴唇，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。

晝食間，洛白將他豐富的食盒往羽墨旁邊推了推，“羽墨，我們一起吃吧，我帶了許多呢。”

羽墨看著食盒裏面裝的魚塊、東坡肉、小炒、米飯和各色點心，咽了咽口水，又看看自己手中半個已經幹癟的饅頭，眼神瞬間黯淡下來，“不用了，我就吃這個，挺好的。”

洛白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羽墨嘴裏，“你跟我還客氣什麽，我們是最好的朋友。”

羽墨聽到洛白的這句話，眼中有些東西晶瑩閃耀，狠狠地點了點頭，“嗯！”

吃完飯，兩個小少年坐在一起聊天，“洛白，我真的好羨慕你啊，你家裏會給你帶那麽多好吃的，你又那麽聰明，書讀得那麽好，不像我，總被夫子罵。”羽墨憂傷地低下了頭。

“我也很羨慕你啊，你看你那麽健壯，不像我，總是病怏怏的。”洛白蒼白地笑笑，繼續說道：“而且你娘親那麽疼你，我卻已經沒有娘親了，家裏的姨娘表面上都很疼愛我，可是……”洛白停住了話頭。

“怎麽了？”羽墨明顯感覺到了洛白的不高興。

“我昨晚上在假山後面捉知了，聽到姨娘跟丫鬟說‘那小崽子怎麽還不死’，我死了她的兒子便是長子了。”洛白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。

“太過分了，洛白，你不要傷心，我幫你出氣，我去把洛飛打一頓。”

“算了，羽墨，這畢竟是他娘親的惡毒想法，與洛飛又有何相幹。”洛白拉了拉羽墨的手繼續說，“所以啊，我有什麽好羨慕的，反倒是你，有那麽疼你的娘親和那麽乖巧的妹妹，你才是最幸福的。”

羽墨柔和地笑了笑，頓時覺得洛白說的很對，內心寬慰了不少，身後卻傳來一個女孩子甜美的聲音。

“哥！哥！娘親說早上沒來得及給你裝菜，怕你不夠吃，讓我給你送點菜包子來。”羽蝶一蹦一跳地跑來，“我就知道你在假山這兒！”

羽蝶看到洛白，忙停下腳步，微微低著頭，小聲叫道：“洛公子。”

洛白溫柔地笑了笑，“羽蝶不用見外，叫我洛白就好，洛公子顯得生疏了。”

羽蝶擡起頭，臉頰微紅，像剛剛摘下的桃子一般，笑容燦爛地回道：“嗯。”隨即想起正經事，“哥，給你菜包子，你餓了吧。”

羽墨裝出責備的神情，“呦，現在想起你哥啦。”說完看了一眼羽蝶又看了一眼洛白。

羽蝶的臉更紅了，把包子塞給羽墨，嬌嗔道：“給你。”隨即便轉身快步走開了。

“我這傻妹子啊。”羽墨拿著菜包子搖了搖頭，“洛白，你也嘗嘗我娘做的這個菜包子，雖然比不上你們府裏掌廚做的好，但也是別有風味。”說完便將一個包子拿給洛白。

“這才是最好吃的東西，家裏的味道哪裏是掌廚比得了的？”洛白笑著咬了一大口包子。

下學後，羽墨被單獨留了下來，夫子緊蹙著眉頭地對他說：“羽墨啊，你也學學人家洛白，你們關系那麽好，怎麽洛白的功課那麽好，你的就……哎……”夫子將兩張默文放在一起，用力地點了點其中一張。

那兩張默文，一張字跡雋永，滿篇沒有一個錯字，而另一張，字跡潦草，滿篇都是夫子批改的痕跡。

羽墨將頭沈沈低下。

夫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，“你回去吧，讀書要再用功些。”

羽墨拿著自己的功課緩慢地往家走，邊走邊哭。

“小公子哭什麽啊？”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。

羽墨被這句話打斷了哭泣，轉過頭，看見路邊的石頭上坐著一位慈愛的老公公。

“老人家，太陽馬上下山了，你怎麽還坐在這裏啊？”

“我坐在這歇歇腳，歇夠了再往家趕。”

“哦，我……我總讀不好功課，夫子罵我。”羽墨越說越委屈，又落下淚來。

“是不是你讀書不夠用功啊？”老公公繼續笑著問。

“不是的！我每天都要讀書到醜時的，可是……可是還是讀不好……”羽墨的哭泣愈演愈烈。

老公公掏出一塊布帕遞給羽墨讓他擦眼淚。

羽墨接過布帕，小聲道謝：“謝謝爺爺。”

老公公趁機捏住了羽墨的一根指骨。

羽墨大驚失色，“老公公，你幹什麽啊？”

老公公也不說話，只更加用力地鉗住羽墨的指骨，過了一會兒說道：“小公子還是放棄吧，你沒有讀書的根骨，再努力也是沒有用的。”

“你胡說！”羽墨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，“我娘要做很多雙鞋才能供我讀書呢，我一定可以讀好！”

“你努力了也無法讀好的，這是命，沒辦法。”老公公嘆了口氣繼續說道：“放棄吧。”

“我不放棄，無論做什麽，我都會把書讀好的，我會考中狀元，當大官。”羽墨一臉認真的神氣。

老公公定睛看了看羽墨，“不管做什麽你都願意？”

“不管做什麽我都願意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不後悔？”

“不後悔。”

“那你回家吧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讓你回家等著。”

“哦。”羽墨半信半疑，這老公公真有辦法幫自己把功課讀好嗎？

過後的幾天一切都非常平靜，直到下一次默文。

課堂上夫子講過的文章就好似篆刻在了羽墨腦中一樣，他下筆如有神助，第一次，他的默文和洛白一樣毫無錯處。

夫子驚訝於他的變化，洛白高興於他的變化，只有他自己，內心愈發忐忑不安，不知道老公公這麽大的神通為何願意幫自己。

但是過了小半年，一切如常，他漸漸放下心來，也許就是碰到了一個好心的老公公而已呢，明年春天他們就要去參加鄉試了，通過了鄉試就可以去參加會試、殿試，羽墨仿佛看到錦繡前程在自己面前圖圖展開。

直到這一天，他剛進屋就看到羽蝶躺在床上，娘親在床邊哭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